折真第二

  刚回去了北荒,折颜果然已经在这儿等着我了。 

  我远远地就望见他那一身花哨的红衣,便很是矜持地放慢了脚步,等着他上前来同我致歉。 

  他却就冷眼看着我慢慢地挪到洞府门口,一把拉住我的狐狸胳膊,往日一向淡然的声音里这次却盛满了火气:“真真,你已然五万岁了!” 

  我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虽说沧海又桑田,我确实忘了我的确切年岁,但是前头那个整数总是忘不掉的。 

  莫不是折颜他觉得我这身形容或是修为配不上这五万年的岁数? 

  也该不是,折颜曾经喜欢的就是阿娘的容貌,我和阿娘不说像极了十分,也该有七八分的相似,他不至于就厌了我这张脸去。 

  我在五万岁的年纪便是神君,修为也算不得低了,虽说也有我生来仙胎之故,但是我在投胎上下的功夫还是不容忽视的。 

  我很是不懂折颜这番话的含义,直到月余天后,北荒上空突然布满阴云,雷声滚滚。我虽吃过猪肉却没见过猪跑,但也知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句俗语的含义。 

  我很是懂得,怕是有人要在我北荒历劫了。 

  或是成功飞升,或是灰飞烟灭。 

  我当即便拿出一包瓜子儿,思量着是凑近些好看个清楚,还是离远些免遭殃及。 

  思考了好几秒的我正想凑近些好仔细观赏,却被路过的折颜一个结界困在了原地。 

  我看着正想发火,却瞧见折颜直直往雷云飞去,才将将意识到折颜前些日子同我说的五万岁是何意,他怕是早就料到了我飞升上仙的天劫将至,却没料到我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桃林。 

  我虽从小跟着折颜,混世魔王般长至如今,却也实在没脸让折颜生生为我挨了天雷去。 

  这该是我的劫,这是注定了的,哪怕灰飞烟灭我也是无怨无悔,毕竟这五万个年头是我自个儿囫囵过来的,怨不得人。 

  想着这些,我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不知怎的生生破开了折颜布下的结界,在第一道天雷落下以前挡在了折颜面前。 

  在我失去意识以前,我只看到折颜扯了我的狐狸爪子去,也不知天雷究竟是落在了谁的身上,但是想来我既然意识混沌了,想来这雷确然是打着我了。 

  听说死于雷劫的狐狸都很丑,希望折颜莫要嫌弃我这番模样。 

  也不知那司掌雷劫的天意能否看在我已然灰飞的份上,将剩下的两道天雷好生省着用,别再累了折颜去。 

   

  —— 

   

  却是日转星移,本皇子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年纪。母后很是为我的婚事揪心。 

  大俞国边境安稳、百姓富足,父皇正值春秋鼎盛,那长我三岁的太子皇兄更是天资聪颖,皇嫂更是早早诞下了聪明伶俐的皇嫡长孙。

  我么,早就已经想好了当个闲散王爷的恣意生活,既无需联姻,也不图那劳什子的岳家助力。所谓传宗接代、绵绵瓜瓞之责亦是还有几位皇兄皇弟,我最多不过锦上添花。

  想着既然如此,娶个什么人也便无甚紧要。便是非要娶,也该娶个我真心欢喜的。

  我已然将这番道理同母后念叨了不下百来回,她却仍是听不进去,日日在为举办个云集帝京所有闺秀的宴会想着借口。

  我来数数,光是赏花这个月便已经有了三回,一次是赏牡丹,一次是赏新培育的绿牡丹,还有一次约莫是赏花期甚短的黑牡丹。

  不知那些闺秀们是不是同本皇子一般闲得慌,连我都实在是赏不来那绿叶丛中瞧不见的绿牡丹和那绿叶丛中像极了凶恶蛇头的黑牡丹,她们确是一个个儿上赶着来瞧。

  我实在是不耐烦要日日被一股子脂粉味儿围着,却又因为不曾建府,没有母后的对牌出不了宫去,近日着实很是烦恼。

  难免起来我长久以来一直都有在做的一个梦:一只通身火红的神鸟载着我,绕着一片望不到头的桃林飞呀飞,鼻尖是迷人的花香与酒香,一股我很是眷念的味道。

  如若当真有这么一只神鸟,我许是就不必生出此番烦忧了吧。

  “殿下,殿下!这……刚刚……天上……落下的……”小路子急着叫我过去,却是话也说不清爽。

  “什么天大的事儿,这么大惊小怪!”我叼着随手在御花园折来的狗尾巴草,顺着小路子指着的地方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团很大的黑坨坨,带着一股烧焦的桃花儿香。

  我拿过嘴上叼着的狗尾巴草,戳了戳那团黑坨坨。

  戳不动,硬的,不臭。我思量着这大概不会是天上哪只鸟儿的杰作了,才将手伸了过去。

  将那团黑坨坨翻来覆去,本皇子也才凭借惊人的眼力认出那黑坨坨大约确实是哪两只鸟儿们的杰作。只是不知为何,像是被烤焦了,又像是没熟透。

  我抓过一旁的小路子问道:“你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瞧仔细了嘛?”

  小路子闻言也只是苦着脸挠挠头:“回殿下,奴才瞧仔细了的。不仅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凭空变出来了,吓得奴才三魂没了七魄,这才把殿下唤过来的。”

  小路子这话说得还是不大清爽,本皇子看在他从小便跟着我的份上,耐心问道:“所以到底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凭空变出来的?限你一句话说清楚!”

  小路子这才正了脸色,白着脸答道:“回殿下,是在天上凭空变出来再掉下来的!”

  本皇子自幼看惯了将什么事都往神佛身上推的宫廷冷暖,对除神鸟以外的鬼神之说一向是不大放在心上的。

  只是料来小路子也不该骗了我去,我想大抵是这只鸟儿惯于飞得太高,被日头灼伤了也说不准。

  虽然它如今死生未卜,但是它既是恰恰落在了本皇子的面前,想来也是与我有一分缘分的。

  既然下定了决心救他,我便吩咐小路子:“你去太医院,把专门给御花园里头贵妃那两只翎雀看病的太医请来吧。”

  小路子躬身退下后,我才缓缓将那只鸟儿捧了起来。

  /未完待续

  【最近事儿好多啊!被网课抽空,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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