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真第一

        话说回那时我的周岁宴,好容易长成了个雪玉团子的我,不过是攀着折颜的腿想凑近些好叫他好生领略一番我的英姿,折颜那老凤凰竟成日拿这事儿取笑我,还害我在小五面前丢了兄长的颜面,着实恼人了些。

  思来想去,决定去狐狸洞再躲上一阵。一转念又觉得太容易被折颜找着了,恰好看到了前阵子折颜去西山猎给我的毕方鸟,又想起我生生承了个北君名号的北荒,便生出一个想法来。

  我冲着毕方招了招手,将他叫到跟前,端的是严肃正经地对他说道:“毕方,你既生了折颜的气,便离家出走去躲他一阵吧,我并不怪你!”

  毕方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可我何时生气了……”

  不过毕方确实不像我这么聪明,这般也不过应当,于是我好脾气地再细细说了一遍:“毕方,不用那么委屈自己的,诚然折颜惹着你了,但他毕竟是开天辟地头一只凤凰,无论在辈分还是仙阶上都长了我们一大截。我虽担了个你主人的名义,却也不好对这么一位尊神做什么,既如此,我觉得你去北荒或是哪里随意躲一阵便是挺好的。我过一阵就去寻你罢了!”

  毕方大抵也懂了我的意思,却看了眼醉得不知东南西北,躺在桃树底下傻笑的小五。

  我这才想起来我好赖还担了个哥哥的名头,阿爹阿娘既把小五交给了我,小五又是一个才三万岁的小丫头,如此一个人醉在桃林倒也不是个说法……

  我便吩咐毕方:“那你离家出走前先将小五带回狐狸洞。我记得阿娘怀我时,阿爹曾将招摇山的一株迷谷树移到狐狸洞口,那迷谷树两万余年前便化了个地仙,如今应当就住在狐狸洞边上。你将小五好生托付给他便是。”

  我看着毕方很是从容地应了声是之后,便更是从容地出发去找毕方了。

  仔细想想,这回出发去找毕方,不知要多久,我又怕我途中会念着桃林的桃花醉。

  我自周岁起便常住在桃林,也不曾将自己当外人,即便桃花酿是折颜酿下的,我亦觉得这好赖是我看着他酿的,也该是有我一份的,便心安理得的去挖了两坛一并带走。

  在前去北荒的途中,我便闻着酒香,稍稍喝了半坛的桃花醉。

  只是不知今日这桃花醉味道缘何总有些许奇怪,但是折颜这手艺我是信得过的,他亦知晓我们兄妹爱挖了他的酒吃,想来不可能在酒里放了什么,我便猜想是我今日胃口太好,仍然放心大胆地继续喝着。

  然而,事实证明折颜酿下的这批桃花醉大抵是有些生猛了,累得我一位向来法相庄严的神仙将西面辨作了北,本想去的青丘北荒,清醒来时却已然兜转着到了西海皇宫门前,侍卫们正拉着我盘问哪方何事。

  我自然不会承认我是走错了路,也还好这西海的水君一家大抵都十分低调,与青丘九尾白狐一族并不相识,我便随意胡诌了个“十里桃林折颜上神座下仙使”的名头,将从折颜那顺来的桃花醉呈了一坛给那水君,只道:“我家君上近日心情上佳,特特命了我等座下小仙到四海八荒各位地位崇高的神君处送杯酒,只道是讨个好意头,也便不办什么劳什子的宴了,图个松快。毕竟君上他一直是位退隐红尘的清静神仙。当然,我等揣度着,实则也是告诉诸位近日无要事便不必相扰了。”

  水君瞧着我俊秀无双的面容和信誓旦旦的神情,大抵也觉得我不会是那胡诌之人,加上那一坛子的桃花醉确然是实打实的出自折颜之手,便客客气气地招待我在西海住下了。

  我想着躲在西海确实是清静,折颜一时半会也找不来这处,便盘算着住上一阵之后,若是水君赶人,便以“君上处近日不好打搅”为由,央着水君留我继续住上一阵。

  不想,头一个找上门的,既不是折颜或是毕方,也不是水君或是西海的哪方大臣,而是水君的一位皇孙殿下。

  在某个日子的深夜,我尚以“帮着折颜上神处理些青丘的庶务”为由,看着从折颜处顺来的诸多话本时。这位皇孙突然地从天而降,一脸醉相地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仙使,你这送来的分明不是折颜上神酿的酒!实话实说,你在这里头掺了什么?“

  我这人一向较真,我虽确然不是个仙使,但好赖明明白白是从折颜处来的,那酒更是我亲眼看着折颜埋下去,亲手从桃树下头挖出来的不错。我此番本就只带了两坛出来,无奈割爱送了水君一坛已是很够意思,怎的容这位不知有没有两万岁的小皇孙就随口将我胡赖了去?我想哪怕折颜到了这里,都不敢不认我确实是他座下仙使这回事,比起被这小皇孙欺负了去,我倒宁愿被折颜欺负。

  这么想着,我的腰杆便挺得尤其的直。说话也很是不客气,那位皇孙显然亦不曾客气。

  就在我们险些打起来,我都想好了被折颜抓回桃林笑话的后果之时,他却后退朝我作了个揖,朗声道:“仙使,前番多有得罪!小仙曾有幸尝过折颜上神的手艺,确然与仙使送来这坛味道不甚相同,故特意将仙使激上一激。不知仙使可知折颜上神这番的桃花醉可是加了哪味之前并不曾有的物事儿?折颜上神原先的桃花醉已是难得的珍品,如今更是入口甘甜、后劲醇厚的极品啊!”

  我为这出乎意料的发展着实愣上了好几愣,随即便与有荣焉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折颜这老……劳于四海八荒众生的德行高尚的上神,酿酒的技艺自然亦是高超。虽则小仙我确实帮不上殿下,但是不得不说殿下品味着实高雅啊!”

  我与那小皇孙就这么熟络了起来。我只道我姓白,家中恰行四,他便唤我白四,让我唤他苏陌叶。我俩在诸多方面都是惊人地志趣相投,就这么到后来我更是直接搬到他府上住了去。

  约莫半年过去,折颜还不曾来寻我,我反从苏陌叶口中听到了一番折颜的八卦,他还搞的神秘兮兮,一本正经与我道:“这是我爷爷去东海水君处赴宴时啊,听说的,我自然是当你是好兄弟才将这番道与你,你可别到外头去乱传。”

  我好奇得不行,自然点头称是,想着若是能一举抓获折颜那老凤凰的把柄,日后也就不怕他总拿我幼时的事儿来笑话我或是威胁我。

  显然苏陌叶也是憋不住了的,他凑到我耳边,同我说道:“你虽然晓得折颜上神已然悄悄成婚,却怕是想不到这凤族已然添新丁了吧?”

  听到这,我差点将苏陌叶新制的好茶一口全喷出来。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这番行径着实不是我这种优雅的神仙所为,我喉间那一口茶水便如此不上不下,憋的我满脸通红。

  苏陌叶却没注意到我这番窘状,自顾自地回忆着听来的八卦:“不过说来也怪,据说折颜上神与那位不知名的神女在十里桃林日日如此这般……折颜上神为此将手底下的仙使们并青丘狐帝放在桃林的两位殿下都想法子遣走了。据说啊,青丘的那位女君走的时候,可是面红耳赤的,那折颜上神的私生子更是哭着将她从桃林背回狐狸洞去的。”

  我喉咙一梗,问道:“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陌叶闻言一脸讶然:“怎么会?不正是你……我晓得了,要是我是你那君上,做下这般行径,我也不敢让下属知道呀!这么想来,那位不知名的神女身份许是更加特殊也未可知了。”

  我看着苏陌叶陷入沉思,绞尽我聪明的脑汁想着该如何趁折颜听说这事儿之前成功圆谎。

  那日我半醉着撞到西海龙宫门口,自然是随口捏了个理由,也不曾想……

  我立刻马上就同苏陌叶道别,回到自己的厢房里头,细细的想怎么才能将折颜的这些八卦给扭得正些。

  我几乎是日日都在同苏陌叶喝酒吃茶的闲时想着这事的解决方案,想着问题我便不可避免地盯着一个方向。大概是苏陌叶凑巧的常常坐在我的正前方,于是我怎么沉思都仿佛在深情地凝望他。

  我每次回神,都能对上他既是欣慰,又是害怕的目光,以及那略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起初实在不知他在怕些什么,直到我见着了苏陌叶那位名唤叠雍的大哥,我便着实有点害怕他眼中的那分欣慰了。

  这位大哥倒不是什么品行有异相貌不端之辈,正相反,实则算是个温柔清秀的。虽则与我比起来相差有点大,但是在除了我和折颜以外的旁人眼里大抵也算不上貌陋。

  我之所以很是在意这位大哥,却是因为他是个断袖。

  在他之前,桃林里头长大的我确实没想过断袖竟然是这个意思,甚至我从来不知断袖一词的存在。

  说来也是奇怪,我明明自诩看遍了十万人间、三十六天和四海八荒所有的话本子,倒是头一回遇上这一个说法。

  我在惊了呆了愣了三四天后,便很是从容地搬出了苏陌叶的府邸,决心搬回北荒去住着。

        /未完待续



【ps:我仔细捋了捋时间线,估摸着如今白真大约是五万岁即将飞升上仙,浅浅三万岁已然分封东荒,若水河之战还有四万年,凤九还有八万年才出生的时候。喜闻乐见的情劫剧情当然也是不会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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